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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賺很少錢,並不是因為我很笨,而是我選擇成為全職母親,而這個社會只願意付全職母親這麼少的錢!」

全職母親們在一年365天「價值出清」的自我犧牲之後,在每年母親節,換得幾小時「平行時空」的虛幻。

「請不要祝我母親節快樂」:不再以犧牲奉獻定義母親這個角色

#妳不振作 #沒人能替妳堅強

母親節的禮物與懲罰:我們歌頌母愛偉大,卻又無限貶低母親的角色
作者 吳品瑜
https://opinion.cw.com.tw/blog/profile/492/article/12249

 

幾天之後,我找女兒談話,深呼吸後對她說:「媽媽賺錢很少,並不代表我笨。
在我當全職母親之前,我也有研究所的學歷,做過幾份專業的工作。」

女兒緊蹙眉頭望著我,或許難以想像我曾擔任過媒體公關、長袖善舞的樣子,
或者滿口專業術語的進行收視率分析簡報。
我索性畫出兩條「一日時程表」向她分析:
3個月前,當她在學校發生意外需要急診時,她那在家辦公的父親是不是兩手一攤、表明自己待會有線上會議,不能處理?
而我則是放下手上的稿子,火速趕至學校、帶她直奔醫院,後兩次手術也是由我整天全程照顧。

我進一步解釋:她父親可以用「一大把」時間專注在他的高薪工作,
而充當各種任務的救火隊的我,僅能運用零碎的時間作低薪的兼職。
職業生涯不能規劃、日程安排無法自主,正是因為擔任全職母親的工作,
我必須全心待命,補足她父親在親職上無法履行的部分!

365天都是照顧者,僅在母親節成為主角
根據2020貝塔斯曼基金會(Bertelsmann Stiftung)委託柏林自由大學與德國經濟研究院,
所作一項名為《誰贏?誰輸?德國人終生收入的發展和預測》(Wer gewinnt? Wer verliert? Die Entwicklung und Prognose von Lebenserwerbseinkommen in Deutschland)的調查指出,
因為懷孕生產與育兒致使職業生涯中斷,導致女性侷限於相對低接與兼職工作,
於是,做母親的「機會成本」(opportunity cost)是:生養一個孩子,會導致收入損失約40%,
而3個或更多孩子,甚至高達70%,儼然社會結構性地給予母職終身「生育懲罰」。

值得注意的是,隨著過去幾十年來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,以及就業、收入的水準提高,是否生養孩子就成為女性收入高低的決定關鍵。
研究針對1971年和1982年出生的東、西德母親,比較她們因生養子女所造成的收入差異,
發現1971年出生的西德母親因生養一名子女少了30%的收入,而1982年出生的年輕世代母親更損失了43%(東德則為10%與37%)。
換言之,年輕世代女性選擇擔任母職的「機會成本」顯著上升,亦即「生育懲罰」越來越重。

每年母親節,全球集體歌頌母愛的偉大,商人賺飽荷包,父親們難得成為配角,孩子則歡喜地送上禮物與大餐,
全職母親們則是在一年365天「價值出清」的自我犧牲之後,換得幾小時「平行時空」的虛幻,
暫時忘記現實生活中被嘲笑社會脫節、個人可支配所得歸零、二度就業遭到嘲諷與拒絕,以及兼職打工卻反而更貧困的窘境。
甚至就連女兒表現不好,都會被責怪是因為母親沒能演繹新時代女性的獨立、展現財富自主,才導致女兒缺乏典範學習。

德國許多媒體早已將母親節視為一個「偽君子日」(Tag der Heuchler),
意謂每個人都希望得到最無微不至的照顧,人人歌頌、期待無限奉獻與犧牲的母親,甚至將其形象完人化,
卻又集體無意識地輕視其勞動價值,並結構性地致使她們處於不利地位與經濟弱勢,
甚而全然忽略長期失衡下母親承受的殘破自我形象認知、巨大的心理壓力,
以及難以量化的情緒勞動,被迫成為「受苦的殉道者」(Martyr)。
這樣的母親可能慢慢被馴化成缺乏接受的能力,又因為低自尊而無法設定界線,也無能為自己爭取權益,
於是只能被「照顧者」原型的陰影籠罩,以情感勒索與控制為補償,成為現代心理學家與孩子們控訴的「有毒的母親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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